“米”的诱惑 ——浅析《米》中五龙的扭曲人性

 摘要：作品《米》讲述了一个农村少年五龙的欲望史和仇恨史。城市给了他“米”同时也给了他“恨”。在苏童小说《米》中，五龙在城市的发迹史表现了“逃亡者”的心灵和灵魂是如何在城市中迷茫、奋斗、挣扎和消亡的。五龙是“恶性”的载体，他的恶不仅仅是先天的动物性所致，更多的是后天生活环境的影响。五龙在充满血腥复仇的男性世界里，将“性恶”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本文对他这种命运悲剧进行哲理性的思考。
关键词：米；诱惑；欲望；恨；扭曲
The Temptation of  ″Rice″——A Brief Analysis of Wulong’ s Distorted Human Nature in Rice
Abstract: Rice describes Wulong`s history of desires and empties, Wulong is a country boy. The city gives him both″rice″(material wealth) and ″enmity″. In Rice written by Sutong ,the writer shows readers the confusion, effort, struggles and destruction of the escapee’s heart and soul by depicting in the city. Wulong is a carrier with evil human nature. His fierce characteristic is not merely caused by congenital animal character bur mostly the influence of the living environment later. He shows the evil character of human nature thoroughly in bloody male world. My paper aims to ponder the tragedy of his destiny philosophically.
Keywords: rice; temptation；desire; hate; distortion

《米》是把虚构变成历史的实在。苏童依靠自己非凡的想像力创造出独特的艺术氛围、艺术世界，关键在于他在其中注入了自己隐藏的感情和意识。他说：“我是怎么写东西，我的兴趣在什么地方，我的想像，我的白日梦，或者我的隐藏的情感意识怎么流露、怎么诉诸文字。”[作者的这种意识在熟知和不熟知之间构成了巨大的张力。民以食为天，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生存一直是亘古不变的主题。为了生存人类可以变得坚强、智慧、团结向前。同样，为了活着，人们也可以变得猥琐、卑微、甚至阴险狡诈。“苏童作品中有价值的是写出了人与人之间与生皆来的那种敌意、仇视，那种有意无意地自相损害和相互摧残。”《米》中的五龙就是迷失了方向的求生者。作品讲述了主人公五龙为了生存，逃离家乡枫杨树，进入城市开始他的欲望之旅。五龙因生存的坎坷而生恨，又由恨激发了他原始的狂热欲望。城市逐渐吃掉了他的善良本质，新的五龙依靠他的人生财富“恨”控制了城市。五龙为米而来，因欲而亡。

一、欲望的城市

世上本无城市，农村的发展壮大形成了城市，从经济学角度上说，城市是商品的集散中心，它逐渐变得庞大富足，而农村依然青山不改。城市与农村的巨大差异出现后，农田里的人们开始向往城市的热闹、繁华。
现代存在主义大师雅斯贝斯认为“人永远不能穷尽自身，人的本质不是不变的，而是一个过程；他不仅是一个现存的生命，在其发展过程中，他还有意志自由，能够主宰自己的行动，这使他有可能按自己的愿望塑造自身。”这一观点可以说正是对小说主人公五龙的一种理性诠释。“枫杨树人”五龙早就对城市寄予理想，一场空前的洪荒促成了他的行动。五龙，一个来自穷苦、落后、封闭的农村青年，曾把城市视为理想的天堂，那里有堆积如山的大米，还有风韵，风骚的女人。五龙异乡漂泊，对陌生世界——城市的进入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必然选择，自古至今已成为许多人的一种生存选择模式。问题在于，五龙的进入城市彻底改变了他生命的深层本质，城市自身存在着种种诱惑、激发、膨胀了他的欲望。

（一）食的诱惑

五龙对粮食有着很强的欲望，当“饭桌上五龙啃完了一只猪肘。两碗米饭是在很短时间内扒光的。”还说自己的胃口大不如前了。年老的五龙饭量尚能如此，可以想象年轻的五龙的胃口。五龙对米有着特殊的感情，爱米如命，在他刚来城市时穷困潦倒，身无分文，身上只有一把米陪伴着他。财大气粗的他也不允许家人浪费一粒粮食。作品表现了米对五龙一生的缠绕和影响，结尾时他带回一车米以示漂泊一生的成功。
食欲的诱惑可以让有着强烈自尊的五龙伏首称臣。如他曾为了一口吃的向阿保这样的走狗叫爹。食物也可以安慰他受辱的灵魂，控制他愤怒的火焰。“五龙的脸由红转青，他低声咕哝一句，我饱了，饱了，就把碗朝桌上一扣，走到院子里去。他的愤怒很快被三碗饭带来的幸福冲淡了，”最重要的是食物给了他强健的体魄。他自己也逐渐认识到漂泊异乡的他唯一的本钱就是年轻和力气。这也是他日后发迹的资本。
大鸿米店无疑成了五龙满足食欲的理想天堂，这里有米的山堆，有米的香气。“米”的诱惑让五龙守住米店不走。由门外闻米的香气到躺在仓内米堆上睡大觉。留在大鸿米店是五龙“米”的情结的必然。因为在五龙的心中，没有什么能比米更干净，更实在。只有嚼着米，他才舒心，只有夜里枕着米他才安心。这一切大鸿米店都满足了他。“于是他决定死守米店不放，即使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干”在他日后的发展中证明了他这一决策的正确性。在“抢米”中他和阿保学会了阴险贪婪，他用一担米换来了黑道大哥的宝座，最后他又带着一车米满足了他“衣锦还乡”的夙愿。可以看出五龙一生是在米上滑过的，离开了米，他什么也不是。

（二）色的诱惑

作者把城市中对五龙色的诱惑全部集中到风骚多情的织云身上。早熟的织云体态丰满，秀色可餐。十四岁就和她所谓的干爹六爷混在一起，后来又勾搭上了六爷的走狗阿保。这一切都被吃饱穿暖的五龙听说和亲眼目睹之后，自然引起了他强健体魄中的熊熊烈火。如“他在黑暗中钻进店堂，躺在油腻的散发着体臭的的棉被里幻想着种种奇妙胜景，他看见一幅庄严的油画，他和织云在充满脂粉香气的房间里交媾，”放荡的织云把五龙心中的欲火点燃了。五龙还把织云与家乡的放荡女人对比，而织云也时常对五龙进行“性骚扰”。五龙最终靠自己的聪明勇敢得到了织云。色的诱惑和恨的发泄让他除掉了阿保这条走狗，同时也勾出了五龙的邪恶。当织云让五龙厌倦的时候，四肢发达的五龙又打起了他小姨子绮云的主意。封建的伦理道德丝毫没有阻止五龙泄欲的步伐，一种成就感让他乐在其中。五龙有强烈的性欲，这缘于他强健的身体，这是他最大的本钱。色的诱惑让他沉迷于女色，最终毁掉了他的身体。

（三）权钱的诱惑

逃离到此的五龙，只是为一口吃的。在他吃饱穿暖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低贱的。若想在城市中活得更潇洒、自在，就得有钱有势。作品中所设立的六爷形象对五龙最具有诱惑力。六爷是那个混乱年代的产物，政局动荡、社会紊乱。他是踩在人民的血汗上面发的国难财。黑白两道精通，手眼通天，呼风唤雨。他是这个城市权利和金钱的象征。而五龙只是一个不值一钱的小人物。五龙和六爷的差距在阿保这个桥梁人物身上得到了体现。阿保在六爷那里只不过是一条狗，而遇见五龙则成了阎王。他在取乐中夺走了五龙的自尊，而六爷可以像苍蝇一样把阿保捏死。五龙还得低三下四的为这样的人搓澡。六爷修一个园子花了五百黄金，可五龙还得为买一双鞋受米店一家子的气。如此大的差距为什么？就是因为五龙无钱无势。
衣食足而知荣辱。生活在城市底层的五龙，不能再用一顿饭来满足他了。他开始对自己的境遇进行思考“一样的身上堆满污垢，我却不停地给这个老家伙擦背，擦背为什么？”五龙身上由怨恨，自尊，倔强揉和而成的动力驱使他走向欲望的深渊。最终他除掉了阿保赶走了六爷。
综上所诉，是城市改变了五龙。它像搅拌机般旋转起五龙燃烧的欲望。五龙并非怀揣阴谋与邪恶闯入城市的。但是，善良、淳厚的枫杨树乡风却无法抵御城市欲望的侵袭，城市文明的衍生物——人性之恶，像毒蛇一样迅速缠绕着五龙。城市刺激起了五龙的人性之恶，生命的原始欲望和野性迅猛膨胀。在瓦匠街冯氏米店为背景的城市生活中，五龙渐渐的蝉蜕掉许多善良美好的品性，成为一个杀人越货的地地道道的恶霸。自此，他拥有了诱惑他的米、女人、钱及权利。五龙的生活遭遇和老舍笔下的祥子是何其的相似。都是逃难的农民，失去土地，背井离乡，由农村来到城市，为着活下去，千方百计寻找人身依附，奢望凭借个人的奋斗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又从未有过真正的归宿感，最终在与生活的搏斗中堕落，沉沦。二人可谓是殊途同归。但二者也有不同之处，他们的人生态度不同。祥子是个规矩人。在遇到生活中的各种苦难时，他最先做的不是理清关系，找出原凶，奋力抗争；而是总在自己身上找出路，委曲求全，求得暂时的安宁。他的确是匹“骆驼”，沉默的负载着人生的重量，希望用坚韧的毅力走到生命的绿洲。而五龙则不然，生命恶的本能欲望不断的扩张，决定了他对抗苦难的方式总是那么血腥暴力，不能对敌手留半点余地。五龙在自我放逐的轨道上越滑越远。最后那个全身脓包，体无完肤的他，不仅生理上如此，心理上也残缺不全。五龙的人生正是他自己与命运的血腥争斗中被揉碎的。而二者的不同是因为老舍与苏童所处的历史视角不同。身处市民阶层的老舍对该阶层遭受的种种苦难无不感同身受。他同情市民，怜惜市民。而苏童写作关心的是“某种历史，某种归宿，某种结论”的营造，他是冷眼旁观的人。

二、欲望和恨

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狂人日记》里有这样一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而《米》这本书则写满了“欲”和“恨”。所有的情节都是由欲望和恨来完成。萨特说：“人生毫无意义，只有行动才是现实。”这句话套用在《米》中五龙的身上，是再适合不过的。五龙作为一个逃亡者，他企图用自己的行动来征服别人和拯救自己。他的斗争和报复将自己原来“毫无意义”的人生彻底改变。他变得富有，强悍，有权势；同时，他也变得猜忌、凶狠、残暴，丧失了感情和道德。
刚来城市的五龙为的只是一口吃的，然而这口吃的却来之不易。梦想中的城市没有轻易的接纳他。为了一口吃的他丢掉了枫杨树人的尊严。“他木然地瞪着阿保，过了一会他终于说，爹。”这一幕让他刻骨铭心。第二天来到米店，织云把他看作乞丐施饭给他，而绮云厌嫌的赶他离开，最后冯老板收他做了伙计，图的是他的力气和不要工钱。初到城市，便遭重创，也接触到了在他生命中要一一报复的人。尘世的冷漠和肮脏露出一角。没有谁赞美城市，但他们最终都向这里迁徙而来。因为，这里有他们的欲望。五龙恨阿保夺走他的尊严，也恨米店一家不把他当人看，更恨整个城市笼罩着黑雾让他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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